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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涼州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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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大雪越下越急,天地間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再無任何顏色。

而金城、隴西、漢陽三郡的交接之處,卻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大營,但見大營中央高高豎起一桿大旗,旗面隨著朔風不斷呼嘯,若是能透過那漫天的風雪,便能看到旗面上寫著一個鬥大的徐字。

這座大營的主將名叫徐榮,遼東襄平人,董卓麾下第一大將。這個大將,說的不是他單挑無敵,若是論單挑,恐怕董卓親自來都能在十個回合之內將徐榮斬於馬下,大將說得是徐榮的統兵之能,若是沒有徐榮,董卓想要一統涼州,倒也不是說不可能,只是難於登天。

中軍大帳內的火盆熊熊燃燒,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響,將大帳內烤得十分溫暖。主將徐榮據案而坐,李儒陪坐一側,郭汜、李傕、李蒙、王方、胡軫、楊定以及十餘名羌人豪帥坐於帳下,諸將皆全副披掛,表情肅穆,使得大帳內的氣氛透露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唯有李儒嘴角含笑,仿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脾氣最為暴躁又不耐久坐的胡軫回過頭看了看帳外逐漸昏暗的天色,不耐煩道:“軍師,這天都快黑了,怎得榆中還不見有消息傳回,莫不是馬騰和閻行沒有打起來?”

李儒不以為意,安撫胡軫道:“胡將軍莫要焦躁,按儒的猜測,消息馬上便到。”

“誰知道他娘真的假的,讀過書的家夥都神神叨叨的。”

胡軫小聲嘟囔著,聲音微不可聞,他是脾氣暴躁,但是不傻,李儒可不僅僅是一個軍師而已,還是董卓的女婿,胡軫可不想得罪李儒。

“報!”胡軫的嘟囔聲剛落,一名小校便疾步奔入大帳,抱拳道:“將軍,榆中急報!”

徐榮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意動,不過很快便被他壓了下來,不疾不徐道:“講。”

小校喘息兩口,稍微挪動身軀,湊近火盆暖和一下凍僵的身體,這才道:“金城太守之子馬超殺閻行族弟閻明,隨後馬超又被趕到的閻行打成重傷,龐德率軍趕到,救出馬超等人,但馬騰妻和幼子馬鐵被閻行所獲。閻行斬馬騰妻與馬鐵人頭,懸於城上,馬騰勃然大怒,起兵攻榆中,閻行率軍相迎,眼下兩軍激戰於榆中北郊,一時間難分勝負。”

“他娘的,神了,還真叫這小子猜對了。”

胡軫這句喊聲有些大,徐榮瞪了胡軫一眼,長身而起,厲聲道:“諸將何在?”

“末將在!”

眾將齊齊起身,抱拳大喝,目光灼灼地盯著徐榮。

徐榮大聲道:“李傕、李蒙、胡軫聽令!”

李傕等三將昂然踏前一步,立於帳中,抱拳道:“末將在!”

徐榮從案幾上抽出一支令箭,抖手擲於李傕道:“命爾等率鐵騎五千,從西側繞於榆中縣後,及早奪取金城馬場,然後率軍截住敵軍退路,不管是閻行勝還是馬騰勝,不允許放任何一人通過!”

李傕伸手接過令箭,雙手抱拳道:“末將遵命!”

徐榮繼續道:“郭汜、王方、楊定聽令!”

郭汜三人踏前一步,厲聲道:“末將在!”

徐榮又抽出一支令箭擲於郭汜道:“命爾等同樣率軍五千,於東側繞路截住敵軍退路,不得有誤!”

郭汜伸手接過令箭,同樣抱拳道:“末將遵命!”

徐榮點點頭,沈聲喝道:“其餘諸將,各率本部隨本將殺奔榆中,剿滅叛軍。”

至於誰是叛軍,馬騰還是閻行,徐榮沒說,眾將也沒問,不過李儒清楚,徐榮是個聰明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不管是馬騰還是閻行,都不會被留下活口。

...

榆中縣北郊,鼓聲震天,殺氣盈野,兩支大軍沒有絲毫的保留,也沒有動用什麽高明的戰術,就這麽進行著最為殘酷、血腥的廝殺,沒有任何的花哨可言。

這便是廣袤的西北大地上所有戰爭的基本形態,不管是漢人還是羌人,或者是西域人,基本上都是這麽個套路。沒什麽奇計百出,也沒什麽陰謀陽謀,就只有這刀與刀,肉與肉的生死搏殺。

這也就是為什麽智計平平的韓遂在這西北大地也能有個黃河九曲的外號,還混了一個涼州名士的名頭,只要稍稍讀讀書,會寫幾個字,在西北便算得上文化人。關西出將,關東出相,這句話不只是說說而已,只是,這關西出的將也更多是在一次次搏殺中積累經驗,養成本能罷了,如涼州三明一般,讀過書的名將還是少之又少。

至於馬騰,包括後來的馬超,他們繼承了祖先馬援的勇武善戰,但馬援的兵法戰策他們卻沒學會一點,除了打仗的本能之外,他們和這涼州的土著也沒有任何的區別。這也是為什麽在原來的歷史之中,曹操僅憑一封塗抹過的書信便能讓韓遂和馬超反目成仇的原因。

至於閻行,他能撐到現在也不過是憑借自己的勇武和韓遂留下的名望罷了,韓遂雖然死了,但他作為這涼州大地最後一個叛軍頭領,加上他涼州名士的頭銜,依然有不少的大軍忠心地聚集在他的女婿閻行的手下。否則的話,憑借馬騰在羌人中的名頭,恐怕閻行手中一大半的羌人大軍立馬便會倒戈相向。

不過閻行畢竟不是韓遂,若是戰事順利的話,他還能控制這些桀驁不馴,野性難服的羌人,但在其勇武被馬騰狠狠壓制之後,這些羌人便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不需要奇怪,羌人從來也沒有什麽忠心可言,大漢前後四百年的時間,羌人的歸順和叛亂根本就沒有停止過,以後基本上也不會停止。能活下去,便順,活不下去,便叛,這便是羌人最為簡單樸實,但也最為實用的存活之道。沒什麽好指責的,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羌人如此,南蠻如此,曾經的匈奴人、烏桓人也是如此,甚至就連漢人百姓也是如此。縱觀我堂堂華夏五千年歷史,漢人百姓算是最容易滿足的了,只要能夠活下去,很少有人主動去叛亂的,所有的亂世,基本都是活不下去而造成的。

短短一天之內,閻行連敗十陣,敗退八十餘裏,若不是閻行武藝高強的話,恐怕他自己都活不下來。待到次日天明,收攏殘兵之後,略一清點,閻行麾下兩萬大軍居然只剩下不到兩千騎。當然,這些不見了的人,大部分並不是戰死了,而是投靠了馬騰,這個年代,名聲真的是很重要。簡單的說,這個時代,不僅要拼爹,還要拼祖宗。劉備張口閉口就是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曹操也自認西漢開國丞相曹參之後,哪怕是穿越來的張揚,也頂了一個留後張良之後的名頭。

馬騰有祖宗伏波將軍馬援,閻行有什麽?一個便宜岳父的名頭怎比得上東漢的開國大將呢?

當然,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閻行的困難還不僅僅是大軍已失,更為可怕的是,軍中的糧草輜重丟失殆盡,士卒士氣全無,榆中縣已經易手,簡單的說,就是閻行這兩千人,連飯都吃不上了,而且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連個能禦寒的地方都沒有。

閻行環顧四周,看著眾士卒的眼神,背後陣陣涼意,現在他看誰都覺得人家想把他的腦袋摘下來去領賞,雖說他的懷疑也算不上是毫無根據。

“報!”還不等閻行給大軍提提士氣,一騎斥候疾馳而回,急報道:“將軍,馬騰軍又追上來了,距離我軍不足五裏。”

五裏,對鐵騎來說連一炷香的時間都用不了,“可惡!”閻行猛然舉起長矛,聲色厲茬地大喝道:“他娘的,不跑了,和馬騰拼了!”

麾下小校勃然變色,正要相勸之時,忽然感到大地正在微微顫抖,更有悶雷聲從不遠處傳來。生在這西北大地的人們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這是只有無數鐵騎狂奔時才能發出的聲音,閻行一陣錯愕,不是說馬騰軍還在五裏之外嗎?

而且,方向也不怎麽對,馬騰軍應該是在西北方才對,怎麽馬蹄聲是從東南方傳來的?

來不及細想,閻行大喝道:“列陣,迎敵!”

待閻行的兩千殘兵堪堪擺出一個矢鋒陣的時候,一群黑壓壓的鐵騎便已從東南方露出了它的面容,只見無數的鐵騎正從東南方漫山遍野地席卷而來,狂亂的馬蹄卷起無數的碎雪,讓整支大軍就好像處在暴風雪中一般。

“董卓軍?”欣喜的臉色從閻行的臉上一閃而過,很快就變成了愕然和惱怒。

放眼望去,只見席卷而來的大軍已經迅速向兩翼展開,同樣匯聚成一個矢鋒陣,這是騎軍最為簡單,但也是最為實用的陣形。

只不過,董卓軍並沒有絲毫要減速的意思,反而不斷地在加速,一柄柄鋒利的彎刀已經出鞘,迎著那淒冷的朝陽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寒芒。

閻行心中一片寒涼,跟著韓遂這麽多年,見慣了背叛和拋棄他哪還能不知道,他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被董卓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這支大軍也根本不是什麽援軍,而是發現了獵物的餓狼!

不幸的是,他成為了那只弱小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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